当前位置: 五金机械 >> 五金机械发展 >> 1993年中美银河号事件所有曾经的隐忍,
年7月23日,从事正常贸易的中国货轮“银河号”正驶往伊朗阿巴斯港。
货轮上主要装载的是文具、五金和机械零件,有发自中国的,也有发自他国的。
就在这天,美国突然宣称银河号上装载有制造化学武器的两种前体化学品:硫二甘醇和亚硫酰氯。
凭借他们自己以为是的情报,美国向银河号计划停靠港口所在国施加压力,阻止进港卸货,并要求中方召回该船。
8月1日起,美国派遣军舰、飞机昼夜对“银河”号近距离跟踪和低空侦察。
为免事态扩大,中国在8月3日指示银河号停泊于霍尔木兹海峡口外的公海上,经查对后并没有发现美国所说的化学品。
但美方坚持自己的指控,并要求对该船进行检查。
为顾全大局,“银河号”忍辱负重原地抛锚等候处理,在公海上一停就是22天。
经外交努力,银河号得以驶入达曼港,由中国、沙特、美国三方检查组登船检查,其中美国检查人员是以沙特的技术顾问名义参与。
最后,对该船全部集装箱的检查证明,“银河”号没有美方指控的化学品。美国代表不得不签署否定其指控的检查报告。
这是银河号事件的大致始末,时至今日来看,这桩事件中不少细节颇为值得回味。
9月25日,经历了几十个昼夜的风风雨雨后,银河号回到天津新港。
在码头,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除了中国远洋运输集团总公司总裁陈忠表,到场并在仪式上讲话的还有多位副国级、部级领导。掌声、鲜花、气球和慰问温暖了38位海员的心窝。
为啥欢迎仪式规格如此之高,因为海员们配得上这个荣誉。事件发生时,每个人都代表国家。
在最困难的时候,银河号被美军飞机军舰团团围困在阿曼湾。从8月2日到8月24日,银河号在公海上漂泊22天,昼夜24小时都有三艘美军军舰在旁轮流游弋监视,舰载直升机和军用侦察机每天数次低空骚扰。
这一切,都记录在船长张如德的《关于银河号阿曼湾受到美军监视的事实记录》中。
用这样强大的武力来对付手无寸铁的商船,威胁和恫吓不言自明。
面对强大的军事威胁,船员们却非常清醒,他们都意识到,眼前情况已超出一般商务运输问题范畴,而是一场严肃的维护国家主权的政治斗争。
船员们有条不紊部署对策。电台昼夜开机值班,组织人员上甲板巡逻,值班人员每天24小时全天候将美军飞机军舰的动态记录在案,并拍下照片为证。
大家准备对付最坏的情况,如果美军要登船检查,就坚决阻止,不让他们践踏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流动国土。如果他们用武力强行登船,就和他们进行说理斗争,做好录音、照相和文字记录,将来在国际社会面前揭发他们的丑行。
银河号上有多吨淡水,按照平时的消耗量,仅够维持一星期左右;油料只剩14吨,只够用四五天;新鲜蔬菜所剩无几。
船员们不得不实施应急措施,严格节水节油节省食物。
海上40多度的高温下,大家共用一个以海水冲洗的应急厕所,用水每人每日一小桶。洗澡洗衣成了奢侈的回忆,海员们的皮肤一个个开始过敏,身上长满红斑。
伙食标准降低,食材短缺,大家常常用一勺辣椒酱、一块豆腐乳或一块咸菜疙瘩佐饭。一些海员体质下降,身体变得消瘦,感冒头晕拉肚子成了常事。
天天喊人权,人权却在公海上,在全世界注目下被侵犯。
大家心里都清楚,扼杀来自那个太阳跌落的世界。
38个有血有肉的生命,被那些天天像唱歌一样高唱人权的人,剥夺着基本生存权利。
海天茫茫,银河号漂泊的日子,每一秒都镀上了严酷的色彩。
其实,美国的指责没有任何法理上的依据。
“银河号”是在中国天津港注册的一艘商用货轮,其船上船员全部都是中国籍,依照国际航运习惯和中国的海商法规,中国完全有权在履行国际义务的前提下对其进行管辖和使用它从事正常的航运活动。
美国以“莫须有”的罪名,竟要求中国政府命令“银河号”返回出发地,或由美国人登船检查货物,或把’银河号”停留在某个地点,听凭发落。
遭拒绝后,公然动用武力在公海上干扰阻拦“银河号”的正常航行,完全无视中国的合法管辖权和对外独立权。
美国的借口是中国违反《禁止化学武器公约》。
但这话放在年当时是相当可笑的,因为这个公约签订于年1月13日,生效于年4月29日。美国这是拿着要到4年后才生效的公约当令箭,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另一方面,公约限制的化学品有多种,硫二甘醇和亚硫酰氯是其中两种。但美国自己每年出口大量的化工原料,其中不少同样有理由不排除用来提炼出化学品制造化学武器的可能性。
不是没有国家提出,而是美国一直对此装聋作哑,因为出口有利可图。
中国作为公约签署国,对所承担的国际义务是极其严肃的,美国指控的两类化学品,中方早已明令禁止向有关地区出口。
美国侵犯的不止中国主权,还践踏了国际法。
银河号出事时正在公海上,“公海自由”原则在近代和现代国际法中都被普遍接受。公海不是任何国家领土,任何国家没有在公海的任何部分行使立法、行政、管辖或警察的权利。公海最重要的原则就是公海航行自由原则,这在各项国际法中都有规定。
尽管如此,中国政府对美国的质疑,还是采取了极其认真慎重的态度。
接到美国质疑后,银河号传真回货物舱单和提单,公司领导对涉及数百个货主的货物进行一项项比对。确认无误后,又通知货主单位核对,并出具保证书。
然而,美国始终抱着他们的所谓“确切情报”不放,竟无视国家主权不得侵犯、别国内政不准干涉的基本原则,继续提出无理要求。
这是真理与霸道的较量。
为了用事实向国际社会说明真相,经过外交上的努力,沙特表示愿意接受银河号进入达曼港,由中国检查组与沙特代表一起检查,美国派专家作为沙特检查组的顾问参加。
世界注视着达曼。银河号事件就要在这里揭开谜底。全球形形色色的新闻媒介,都把镜头对准这里。
中方检查组16人,由外交部国际司副司长沙祖康率领。沙祖康时年46岁,是当时外交部最年轻的副司长之一。
沙祖康此行责任重大。银河号这类事件在建国以来从未发生,中美是五常之二,且都是有核国家,美国咄咄逼人,如果处置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美方的怀疑,沙祖康再次对货物进行了全面的调查,并亲自给船上货物所有厂家打电话,一一进行确认。
随后,三方确定检查程序,达成协议。
8月28日上午,三方检查人员上船。打开了银河号上只货箱中的29个,众目睽睽之下的检查一直持续到晚上,没有发现任何美国所宣称的化学品。
随后,美方又提出扩大检查范围,凡是发自中国,不管是否发往伊朗都要求检查。这本属违约行为,但为了彻底澄清事实真相,中方还是大度地答应了。
8月30日,直到发自中国的全部货箱检查完毕,华盛顿期望的东西也没有出现。
第二天下午6时,三方人员会谈时,美方代表当众承认,检查结果表明,发自中国的49箱货物中,没有查出硫二甘醇和亚硫酰氯这两种化学品,取样化验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世界舆论大哗。
然而,美方并不甘心,更不准备接受事实,不愿就这样给银河号事件划上句号,他们单方面撕毁协议,提出要检查全部货物,包括第三国货物。
对于美方的要求,中方检查组代表,沙祖康副司长真的动怒了。但外交生涯的涵养及时提醒他要“克制”。
仔细权衡利弊后,沙祖康指出:“你们一再撕毁原先达成的协议,出尔反尔,不守信义!”并郑重宣布:“为尽快查清事实真相,了结此事,中方在对美上述要求持反对立场的情况下,同意扩大检查。”
为防止美方继续寻找托词,再次反悔,接着沙祖康提出三个条件:
第一,美方必须以书面形式承认迄今检查的结果,表明对所有发自中国的49箱货物中,没有美国所指称的化学品;第二,在接下去的检查中,三方要每天签字确认当天的验货记录,美方必须承诺完成“银河”号所载货物检查之后,与中国、沙特方面代表共同签署检查结果报告;第三,美方还必须承诺将上述检查结果通知“银河号”预定停靠港口的有关国家政府,确保该货轮能顺利地进港卸货。
美国代表马克尤姆请示华盛顿后回复:“华盛顿同意对上述结果签字。”
9月3日下午,银河号运载的个货箱全部开箱检查完毕。9月4日下午,中、沙、美三国代表在检查单上签字,共同确认银河号没有运载美国所称的两种化学品,事实终于大白于天下。
世界舆论哗然。巴基斯坦、印度、日本、英国、法国...几乎所有国家的舆论都对银河号事件进行谴责和评论,纷纷指责美国侵犯别国主权和践踏国际法。
马来西亚的《南洋商报》评论说:“铁一般的事实,说明讲真话的是中国,美国谈的那些则是诬陷。”
法国的《费加罗报》说:“毛主席有一句嘲笑对手的名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银河号事件中,克林顿政府就是如此。”
9月4日,中国就银河号事件发表声明,严正要求美方向中方公开道歉,赔偿中国所蒙受的一切经济损失,明确承诺今后在国际交往中,严格遵守国际法和国际关系准则,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9月11日,中国远洋运输总公司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指责美国的霸权主义行径,要求美国公开道歉,赔偿经济损失。
在堪培拉第90届各国议会联盟大会,成了控诉美国霸权主义的讲坛。
虽说中国证明了自己清白并得到国际社会支持,但对国人而言,这仍是一份屈辱。
沙祖康事后回忆,“拒绝,窝囊,我们就要背黑锅;让他们去查,某种程度上我们受到了侮辱,也窝囊。但是两个窝囊中选择了第二个。等这个事情的真相查明了,没有(违禁化学品),那窝囊就是他们的。”
窝囊是有原因的,既然是国家间的事件,就不能孤立地看,要放到国际大环境里看。
彼时是美国总统克林顿任内,克林顿政府的对华政策曾经历了几个摇摆。
年,苏联解体不过一年多,世界格局巨变余波未息,美国和中国都在不断审视着对方,思考着该采取何种对策。
银河号事件发生时,克林顿刚上任一年半,从年1月到8月,克林顿政府的主要对华政策是:沿袭对华制裁,推行强硬外交。
其认为,因苏联的解体,美国在战略上无需再求助于中国,中国在冷战后国际战略格局的变动中地位继续下降。
美国可以通过制裁,使中国内部出现动荡,将中国变成第二个苏联。
这正是银河号事件发生的背景,是美国干涉中国内政的具体表现。
中国固然可以做出更强硬的反应,但那是拿银河号船员生命在冒险。我们当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蓝水海军,没有能力给银河号实质性的支援。商船无法突破美军的封锁,最后还是不得不返航,且还给美国留下口实,增加美国政府中主张对华强硬派的分量。
然而,克林顿政府的对华政策在这个节点已出现转向的迹象。在7月,克林顿提出了“新太平洋共同体”构想,反思和调整的中心正是冷战后中国的战略地位和美国对华政策的根本利益。
事实告诉克林顿,把中国变成第二个苏联不现实,和美国的利益也不符。
中国不仅没失去其战略价值,而且愈来愈成为多极世界中的重要一极。没有中国的参与和合作,不管是全球性问题还是地区性问题,美国都会举步维艰。
正是基于这种认识,克林顿提出了“中国是一个重要的亚太国家”的判断。
美国防部助理部长帮办罗什认为:“环顾世界,当今对美国安全最有影响的国家非中国莫属,美国在许多国际性问题上若不取得中国的合作,将会一事无成”。
美中商务委员会主席唐纳德安德森甚至提出警告:“今之美国如再无视中国的重要性,将自食其果。”
在进行初步反思的基础上,美国政府开始正视中国,重新提出了“一个繁荣、稳定、统一的中国符合美国的根本利益”的概念。
年9月克林顿正式签署了旨在扩大对华接触的题为“行动备忘录”的对华政策新方案。
新方案的问世,标志美国政府对华政策第一次较大幅度调整,此后成为克林顿政府的主要对华政策。
中国则抓住机会,凸显自己的影响力,促使克林顿政府拥抱对华贸易,为自己加入WTO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当初美国不仅希望中国加入WTO,而且相当积极,为什么?中国加入WTO后,美国得到了非常大的好处。
克林顿拥抱对华贸易既是出于经济也是出于地缘政治考虑,这被认为是克林顿总统任期行将结束前的最优先要务。
可以看到,银河号事件发生的时间节点相当微妙,它是克林顿初期政策的最后延续,也可视为一种试探。美国深信自己的情报来源,若无法登船检查则必定认为船上藏着化学品,两国关系就将受到影响。
《论语》早已告诉我们“小不忍则乱大谋”,对当时的中国而言,这得不偿失。
显然,历史是有阶段性的,银河号的处理结果既是无奈选择,也是国家间博弈的现实考量。
28年前,中国与美国的国力差距极大,苏联解体不久,美国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超级大国,无论哪方面实力都能碾压中国。
如何与美国打交道,需要深谋远虑。
若当时不顾后果强行与美国一争高下,是所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表面看来,出气了,痛快了,实则根本无法取胜。
要知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成则谓之勇,败之则愚至极”。败了就谈不上“勇”,只能被认为是“愚至极”,要选择哪个,充满智慧的东方古国不会不清楚。
大国博弈不是莽夫互殴,外交之道就是:该斗争就斗争,该合作就合作,不能因为有斗争就不合作,也不能因为有合作就不斗争。不管斗争还是合作,都只是手段,根本目的还是维护国家利益。
我们当时国力不足以抗衡美国。因此要记得:发展,才是硬道理!
美国一定不知道中国的古语——“人无远虑必有近忧”,28年后再看银河号事件,事实证明了中国的韬光养晦产生的效果。
也正是由于银河号这类事件的发生,中国痛定思痛,国力上升后加速各军种装备现代化。
年,咱们连一口气能开到波斯湾的军舰都没有。如今的中国海军,早已远赴亚丁湾护航,第三艘航母已开建,再也没有国家敢重演当年银河号事件。
银河号事件后第二年,北斗一号立项,历经二十六载,从无到有,从有源到无源,从区域到全球,成为大国地位和综合国力的重要标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有曾经的隐忍,都是为今天的腾飞。
如果当年只知生气斗狠,可能今天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
但现在没有人敢了。
93年亲历银河号事件的“钢铁外交官”沙祖康,在几年前面对央视访谈时说道:“我想到银河号事件的话,我就心里非常之难受,还非常有情绪...但是我想,今天,年发生的事情,今天不会发生,将来也永远不会发生!”
中美实力相比于93年的此消彼长地球人都知道,现在的美国在很多事情上比起九十年代要小心得多,毕竟他们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中国肯定会有针对性地进行精确打击报复,偷鸡不成蚀把米,根本划不来。
今日重提银河号事件,除为还原当时一些历史细节,也为提醒我们更要珍惜今日的来之不易,有赖先辈们的忍辱负重,砥砺前行,才有今日中国之不断强大。
通过银河号等事件,我们更能明白:不论何时,民族的命运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定要强大,没有道理可讲。